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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江南

【编者按】

《华盛顿邮报》报道称，2月22日，出生于纽约扬克斯的“旧金山的文学堡垒劳伦斯·费林盖蒂（Lawrence Ferlinghetti）去世，享年101岁”。

你可能对劳伦斯·费林盖蒂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你很可能知道，或者至少听说过，旧金山一家名叫“城市之光”（City Lights）的独立书店和出版社。城市之光专门出版和贩售文学、艺术、进步主义等相关的书籍，以出版著名的“垮掉一代” 诗人艾伦·金斯伯格的代表作诗集《怒吼》和支持旧金山文艺复兴运动而闻名于世。这家书店创办于1953年，费林盖蒂是两位创始人之一（另一位两年后就退出了）。

1968年，费林盖蒂对《纽约时报》说：“城市之光成为唯一一个人们可以走进去，坐下来阅读书籍，而又不会有一定要买东西的压力的地方。”“我一直相信，一家书店就应该是一个智力活动的中心，我知道对于一家出版公司来说这也是一种天然的使命。”

除了创办和经营城市之光，费林盖蒂还是一位诗人、画家、社会活动家，作品涉及诗歌、译作、小说、戏剧、艺术评论和影视台词，其作品《心灵的科尼岛》 （A Coney Island of Mind，1958年）至今仍然是美国最受欢迎的诗歌书籍之一，印刷量超过一百万册。他最广为人知的观点是“知识分子最大的贡献是保持异议”。

RIP, Lawrence Ferlinghetti.

【原标题：一位旧金山的书店老板是如何让美国变得更自由、更勇敢和更有趣的】

作者：Bill Savage，西北大学教授。

来源：华盛顿邮报

编译：江南

劳伦斯·费林盖蒂（Lawrence Ferlinghetti）的一生充满了关于美国文化伟大之处的范例：反对审查制度的勇气，对语言和艺术创作的深刻热爱，表达了未曾被表达过的欲望和不满，并创造了新事物诞生的可能性。

事实上，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本周101岁去世的费林盖蒂，给美国带来的改变，比美国历史上任何一位文学家都多。

作为诗人和旧金山“城市之光”书店和出版社的经营者，费林盖蒂在我所说的“文学基础设施”中占据了一个独特的位置。在大众的想象中，作家都是孤独的天才，在只有冷水的公寓里写满一本又一本笔记本。但想要产生任何影响的话，作家的文字就必须要送到读者手中。

如果说费林盖蒂唯一的成就是他在1956年决定出版和销售艾伦·金斯伯格（Allen Ginsberg）的《怒吼和其他诗歌》（Howl and Other Poems），那么这一个行为就足以颠覆美国文化。作为一个出版商和书商，费林盖蒂将金斯伯格在形式上的创新、对边缘化的美国人激进而富有同情心的描写，以及他大胆的语言传递给广大读者，改变了世界。

1988年，费林盖蒂和金斯伯格看着斯特拉·凯鲁亚克（Stella Kerouac，右一）为其已故丈夫的一本书签名。

每个在作品中使用文字的美国艺术家都要感谢费林盖蒂，因为他们有言论自由。费林盖蒂明知金斯伯格坦率的性语言会给联邦调查局带来麻烦，果然，出版这本书给他们招致了淫秽指控。美国海关人员扣押了这本书的早期印刷品，当两个卧底警察在城市之光买下《怒吼》时，费林盖蒂被指控出版淫秽物品而被捕。费林盖蒂的律师说服了一位保守派法官，认为这首诗的“救赎社会重要性”意味着这本书不是淫秽的。这一决定有助于结束政府根据美国言论中常见的特定词语对文学的审查。

如果说从马克·吐温的《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开始，美国文学史的弧线就是将美国的乡音——人们实际的说话方式——提升到这个国家的文学中，那么费林盖蒂对这一过程的贡献是无与伦比的。

在出版《怒吼》（至今从未绝版）的过程中，费林盖蒂创造了一个市场，帮助点燃了一场运动。《怒吼》帮助其他“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维基百科解释：垮掉的一代，或称疲惫的一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的一群作家开启的文学运动，意在探索和影响二战后的美国文化和政治，他们在1950年代发表大量作品并广为人传。垮掉的一代的核心理念包含投入进行精神探索、美国和东方宗教的探索、拒绝既有标准的价值观、反对物质主义、对人类现状详尽描述、试验致幻药物和性解放及探索。）作家们长期停滞不前的作品，尤其是杰克·凯鲁亚克（Jack Kerouac）和威廉·S.巴勒斯（William S. Burroughs），终于到达了读者手中。

“垮掉的一代”作家们并不是要创造一种反文化，他们只是想写出他们的“伟大的美国小说和史诗”。但在这样做的时候，他们表达了异议，拒绝消费主义和物质主义，以及政治和艺术上的顺从。观众的反应非常热烈，因为“垮掉的浪潮”表达了在艾森豪威尔的美国平静表面下已经沸腾的不满情绪。“垮掉的一代”乐队让他们的美国同胞知道，即使在经历了大萧条的经济匮乏和二战的流血之后，你也可以自由地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你不必穿上西装，打上领带，在广告界守着一份工作——尽管金斯伯格本人就是这样做的。

尽管被保守派斥为真正“垮掉”的一代，但费林盖蒂和“垮掉的一代”以及他们影响的广度是不言而喻的。垮掉一代激发了后来影响鲍勃·迪伦等年轻作曲家的披头士（注意这个拼写Beatles）和英国（流行文化）的入侵，永久地改变了美国流行音乐。当“同性恋”这个词在当时还被定为犯罪或被认为是一种精神疾病的时候，披头士就宣称了同性恋权利的重要性。当金斯伯格在《美国》一诗的结尾写道：“我把我的同性恋肩膀放到轮子上”时，他敲开了思想和心灵的大门，种下了后来让美国更加自由平等的种子。

费林盖蒂和城市之光的图书设计师也找到了巧妙的方法，颠覆了诗歌应有的物质标志。在那个“平装原创”被看不起，诗歌似乎是煤砖一般厚重的《诺顿选集》的专属领域的时代，城市之光的“口袋诗人系列”（《怒吼》就是其中的一部分）所生产的书籍，轻薄小巧到可以装进蓝色牛仔裤的后口袋。这些书表明，诗歌应该是日常生活中容易获得和廉价的一部分，是属于街道、咖啡馆和酒吧而不是象牙塔的东西。费林盖蒂的城市之光书店，作为作者阅读、文学对话和政治活动的中心，也表达了这种反精英主义的理想。

《怒吼》的序言来自沃尔特·惠特曼的《我自己的歌》，特别是惠特曼的呼吁：“把门上的锁拧开! / 把门锁从门框上拧下来！”

劳伦斯·费林盖蒂推倒了堵住门框的墙，为这个国家打开了一扇充满活力的反文化之门，为我们所有人解放了美国语言。